沒什麼實質劇情推展的一段,寫了一些關於般若的私設,先起個頭,其他以後再慢慢補

連連很關心般若的過去,只是現階段不會主動提起,畢竟般若還是不太想正視那些事

總之都是以後再說 (欸

 

順便對連連傳記 / 番外 / 蒼連繪卷 這三者的故事做了一點自我流的小統整

後出的傳記四裡面寫到連連疑似是跟風龍簽訂契約(?)才從無名之神成為風神,這跟我最初設計這個故事的梗概有點不謀而合,整理一下思路再繼續埋梗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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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色勾勒出遠山的輪廓,筆刷將其染上一層青色,如同終年繚繞的嵐煙。

 

  此地已歷經百年無村人踏足,群山環繞,古木森然,林蔭蔽天,全然仰賴太陽輪轉,在每日僅有的那個時辰讓日光灑落在這片深谷之中。

 

  谷底兩側的山壁,一面擁有光照生著鬱鬱林木,一面則是連飛鳥都難以築巢的絕壁,其上偏又生著數叢美麗的花,如同給這片山頭繫上圍巾,花叢於岩縫中紮根,終年頂著風雪卻開得燦爛成團,其強韌的生命力被山村裡的人視為能夠實現願望的神物。

  

  他坐在山谷中吸了露水的長草上,仰望山頭那片日光。日復一日地看著那些花,想著在很久很久以前,究竟對著誰許了什麼願望?那些念想能否走出這片山谷?還是終將埋葬於此,如同那些凋零而落至深谷的花?

 

  直到日光對這片山谷施以恩澤的時辰,積聚在谷底的晦暗氣息在陽光下化為一陣粒子狀的輕煙,如同水花濺在滾燙的石面上發出「滋滋」聲而蒸散,他有些睏了。

 

  「你怎麼又跑來這裡了?」

 

  在下沉的前一刻被喚醒,他困惑地轉頭,看見一名白髮男子步伐輕巧地踏過盤根錯節的林地,面孔有些模糊,笑容卻不減溫暖。他輕聲問著「你是誰?」,那人卻無比自然地走到眼前蹲下,執起他的手,毫無懼色。

 

  「現在的我們還沒相遇,但既然你把『鑰匙』交給我,不管藏起來多少次,我都會找到你的。」

 

  他望著那逐漸清晰的面容,驀地想起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後,第一個自願走入那片汙穢之地,也是第一個跨越心坎的那人。

 

  這裡曾經就像沉積在水底的淤泥,自從男人來過之後,已經變得越來越明亮了。

 

  「你會愛我嗎?」他輕聲問了這個不下千百次的問題。

 

  「當然。」

 

  男人微微一笑,單膝跪地,慢慢除去覆蓋在那孩子身上的草葉,將他從一片根鬚交結的樹藤中抱出來。

 

  他看看面容俊朗的男人又看看自己一身破敗,眼眶一紅,自覺形穢,卻不料男人抱得更緊,還低頭親了親那乾枯的髮。

 

  「回家吧。」

 

  如果你是一艘無處可歸的船,那我便是許你停泊的港灣。

 

  彷彿聽見了對方的心語,他不再抵抗,看著記憶中的世界在瞬息間泛黃如放置百年的畫卷,他疲倦地閉上雙眼,聽見四周起風了。

 

 

  與朋友們酒敘的隔日,因醉酒而昏睡的般若意識慢慢浮上表層,想不起最後的談話內容,迷迷糊糊地猜測自己大約仍在紅葉茶屋裡和妖狐東倒西歪地睡在一塊,夜叉的個性再差勁也不會趁人之危,茶屋四周亦有強大的結界,然而這股不相襯的沉甸甸安心感究竟是……?

 

  意識終於悠悠晃到水平面之上,般若發覺後頸下墊著鬆軟的枕頭,身上還蓋著厚厚的暖被,稍微活動一下痠麻的身子,睜眼見到熟悉的橫梁,一時之間不曉得今夕是何夕。

 

  「早。」

 

  一目連查覺到般若醒了,翻過身親暱地攬住戀人,送上早安吻,此後不帶壓迫感地輕輕環著般若的腰。般若有些犯傻了,睜大雙眼看著淺淺微笑的風神,還沒接起的記憶仍停留在一目連外出中,怎麼無聲無息地跑回來啦?

 

  「怎麼?喝茫了,不認識我啦?」

 

  一目連輕輕掐了一下般若的臉蛋,覺得般若這樣一句話也不說,便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這畫面可以看上一輩子。

 

  「才沒有……」

 

  般若小小聲地吐出幾個字,揪著一目連的睡袍,將臉埋進去吸了一大口,緩過一口氣,接著將額頭抵在一目連的胸膛上,使勁蹭了蹭。最後蹭到沒力氣,將腦袋擱在一目連的手臂上,不動了。

 

  一目連早就習慣般若這一連串撒嬌行為,非得要透過聲音、氣味、肢體接觸等等方式,才能確認自己就在身邊。一目連很清楚般若比自己更重視「風神」的形象,也不願在外人面前明顯地表達出依賴,如此壓抑的結果就是獨處時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或許,這就是戀人之間的相處吧?

 

  一目連的手掌按在般若腦袋上揉了揉,昨夜接他回來那時還是滿身酒味,現在已淡去大半。小傢伙的身體自帶幽香,與酒氣調和成一種令人意亂情迷的味道,一目連努力不去想般若睡袍底下那柔軟燙貼的身軀,只是輕輕相擁,交換心跳。

 

  般若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主,眼見一目連不動了,一條腿就往一目連的腰上搭去,伸出玉蔥般的手指在一目連的胸口上畫著,試探地問:「不做點什麼嗎?」

 

  一目連失笑:「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想讓你對我做壞壞的事呀。」

 

  面對如此直白的邀約,一目連有些為難,一來對此事興致不高,百年來的清淡生活早就習慣摒除慾念,即便屢屢被般若撩起,只須一點冷靜的時間便可熄了念頭,又想起般若在承歡時不可避免受到苦楚,相較之下自己的忍耐更顯微不足道。

 

  再者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自身由神力轉換而成的妖力隨著時間不斷流失,「陪伴你到明年春天」這個承諾,已經是一目連權衡再三給出的極限答案,身體上的過度交流只會將般若拖進這個不該由他背負的業障中。

  

  「改天吧。」

 

  一目連只得這麼說,攬著全身像是沒骨頭的小傢伙從床舖上坐起,用風召來鏡台上的梳子,就要給般若梳頭。

 

  「……」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一目連看見般若的側臉面露不善,還在想會不會是宿醉引起頭疼,就聽見般若陰惻惻一句:「總是推三阻四的,就不怕我去外面找人快活?您好歹也是男人吧?怎麼可能沒這方面的需求?還是您都私底下找誰解決……嗯?」

 

  「當然不是,你也知道我……」

 

  「我又知道些什麼了?」

 

  般若冷哼一聲,挪了一下身子背對著一目連,接連被拒帶來的羞辱感終於到達臨界點,又想起昨夜的談話,雖然已忘記泰半,但關鍵的句子總還記得──夜叉的言論雖不中聽,總歸是以旁觀者的身分提出客觀性建議。閱人無數的風流惡鬼並不看好這段感情,在其他妖怪眼中亦是如此吧?

 

  一想到自己對一目連的理解仍停滯在最表層的部分,般若恨恨地咬著嘴唇,擱在雙膝上的手指因憤怒而彎曲,在寬袖底下呈現勾狀,幾乎就要劃破布料和底下的肌膚。

 

  「般若。」

 

  一目連擔憂地喚了一聲,見到般若不予回應,大約明白這小傢伙又不安了,便將身體往前傾,打算擁住他。般若正氣頭上,沒打算給一目連好臉色看,卻不料略為使勁一揮,竟將一目連的睡袍連同手臂劃出一道長長口子,血沫瞬間染紅淺灰色的布料。

 

  「啊……」般若微微張嘴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心虛地收起鬼爪。

 

  「沒事。」一目連馬上接了話,撩起袖子查看傷口,將掌心覆上那淺淺的皮肉傷,稍加催動妖力便治好了。

 

  「您為什麼都不生氣呢?」

 

  一目連搖搖頭,看著平復如初的手臂,說道:「這只是無心之過,我又何必責罵你?」

 

  「其實您只是不在意吧?」般若幽幽道出一句,避開一目連的視線,又道:「您比我還不珍惜自己,無論怎麼被傷害,第一個想的永遠是替對方找台階下。我也好,其他妖怪也是,那些拋棄您的人類更是備受呵護。」

 

  一目連本想否認,卻找不出反駁的論點,愣愣地想著自己是否真如般若所述。而後者見狀,卻主動欺近一目連,蠱惑了無數人的怨鬼輕輕在風神耳邊吹氣。

 

  「您也該替自己想想了吧?別再囿於世人的眼光,順從內心的渴望……」

 

  一目連的眼神晦暗些許,般若的仰視宛如子民有所求的模樣,而視線往下移動,幾乎可以從鬆垮垮的睡袍開口覽盡身軀的形狀。就只是這幾秒的遲疑,般若已讓整個身子攀上來,用雙唇堵住風神那未出口的推諉之詞。

 

  般若的嘴唇很軟,口腔內亦有殘留的酒味,這樣的吻非貿然進攻,而是一種試探的琢磨。般若像是一隻貓兒反覆舔弄剛得手的戰利品,非得要在上頭沾染自己的氣味不可,用意不在征服,為的只是撩動一目連的情思。

 

  不過是幾個回合的攻防戰,一目連就被撩得有些把持不住了,只得強行按住般若的肩膀,無措地喚了一聲:「般若,別玩了。」

 

  「您明明也有感覺,裝什麼清高。」

 

  般若哼了一聲,臀部就壓在一目連的胯間,還不夠清楚他的男人現在是什麼反應嗎?眼見一目連不答話,還閉上眼擺出任由自己宰割的樣子,般若心中那股悶氣無處抒發,索性將風神大人直挺挺地按到在床鋪上,雙手齊下扒開一目連的睡袍。

 

  起先般若見到那精實的胸膛還是無可抑制地臉紅了,卻見一目連猶如砧板上的死魚,說不動就是不動,讓般若的內心湧上一股憤懣之氣,撲上去又啃又咬,一雙爪子在一目連的胸口刮出血痕,睡袍的帶子也扯下來了,若非一目連用手稍微抵擋,恐怕全身都會被般若給扒光。

 

  就在一目連的理智要被般若磨斷前一刻,般若卻突然停下攻勢,恨恨地捶了一目連好幾拳,又委委屈屈地趴在胸口,伸出舌頭舔拭那些血珠。

 

  「我怎麼就攤上您這大木頭呢……」

 

  「抱歉……」

 

  「吶吶,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

 

  一目連一愣,看著般若一雙紅眸閃爍,語氣冷靜到不尋常,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傢伙坐直身子,跨坐在自己的腰上,用妖氣包覆住指尖,凝聚出森森鬼爪。

 

  「您若是不願意說,那我就猜猜看囉!」

 

  般若從一目連的道歉行為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這風神大人絕對有什麼事瞞著自己。因此惡鬼活動一下手腕,又端詳片刻,鬼爪上的妖氣既不祥又美麗,無數次用鋒銳的爪子撕毀自己的臉皮,肉體上的傷口算什麼?刮在心上的傷才是真正的疼。

 

  「我想啊……您畢竟是男性,大概比較喜歡女孩子吧?」

 

  「等等……般若!你別傷害自己!」

 

  一目連支起身子,劈手便是一道風刃,恰好抵銷掉般若揮向自身的爪擊。愛人在眼前試圖自殘讓一目連霎時間驚怒交加,再次對上眼卻是般若泫然欲泣的表情,讓一目連的脾氣瞬間又沒了。

 

  「你……唉,有話好好說,別這麼動手動腳,你維持現在的模樣就很好了。」

 

  「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般若一句質問又堵死一目連,看見後者抿了抿唇,明顯不願多談。若說剛才只是演戲和試探,般若這下是真的難過了,看著一目連的掌心浮現柔和白光,撫平胸前被刮花的肌膚,好似被步步進逼只不過是小孩兒日常撒野,傷口平了,事情就結束了。

 

  ──你倆生來的差距就注定你沒辦法將他牢牢鎖在身邊。

 

  腦海中又浮現夜叉的忠告,剎那間般若只覺得被一目連填實的內心又塌了一塊,一個多月以來的朝夕相伴仍是沒辦法更進一步,低頭看著凌亂的睡袍,好像有什麼落在上面,形成一個個水印子。

 

  「看來……我好像不被您需要呢……」

 

  般若乾乾地笑著,往後一退,拘謹地跪坐下來。心裡很清楚這樣一鬧,一目連肯定會花上更多心思來安撫,如果還想維繫這段感情,只能順著一目連搭好的梯子走下來,回復到外人眼中恩愛無比的樣子。想著想著,就見到一目連的手湊到眼前,將垂落的髮絲撥到耳後,又捧起自己的臉,柔柔地讓雙唇交疊。

 

  交換一個吻就沒事了,您是這麼想的吧?

 

  一點鹹鹹的味道融入唇舌之間,般若被動地任由一目連將距離歸零,雙手輕貼上光裸的胸膛。而一目連一手搭著般若的腰,一手扣住後腦,妖氣在唇瓣廝磨間傳遞,互相浸染直至不分彼此。

 

  般若想著自己果然還是眷戀著風神,他恨一目連不願說明真相,卻又捨不得拒絕。一直到這格外長久的吻讓般若快窒息了,想要推開一目連,這才驚覺自身妖氣潰散,像盈滿水的木桶被人從底下鑽了一個孔,不只無法凝鍊妖氣,就連思考和行動力都變得遲鈍了。

 

  妖氣對所有妖怪而言都是如同生命泉源一樣重要,一旦出了什麼岔子,甚至是枯竭,這影響非死即傷。一目連查覺到小傢伙的驚慌,讓雙唇分開吋許,雙手改為扶著般若的腰,注視著那雙驚疑不定的紅眼,緩緩開口。

 

  「我上回對你說『妖氣傳遞如同水往低處流』,此話半分不假,只不過……是由你傳遞給我。」

 

  般若愣愣地聽著,好似捕捉到了什麼關鍵,問道:「所以剛才透過接吻……我把妖氣傳給您?」

 

  「正是如此,只要我與你接觸時不克制自己,你的妖力便會源源不絕傾注過來。上回與你歡好,過程中我實在沒辦法收斂,事後讓你整整昏睡一日一夜,而我卻在幾日後才察覺是因我之故。雖名為雙修,卻因我的身體關係變成損人利己之事。」

 

  般若只覺得喉嚨一陣乾啞,這件事太過背離原本的認知,他的風神大人該是強大的、深不可測的,怎麼可能會掠奪區區小妖的力量?惡鬼與風神對視半晌沒說話,爾後吃吃笑了起來:「我……我不相信,如果您只是不想碰我,不用費心找這種理由。」

 

  一目連卻不理會般若的自我解套,續道:「當時神力耗盡的我選擇墮入妖道,或許神與妖生來便是不同的系統,自身妖力一旦消耗掉就很難補回來,需要仰賴外界滋補。百年來我的身體逐漸變成一個空殼子,目前靠著吸收山裡的原始靈氣、按時飲用靈藥、透過聯合祭祀的方式分得人民的信仰,以及和晴明大人簽下簡易契約,透過陰陽術鞏固形體,才勉強苟延殘喘至今。」

 

  簽訂契約一事讓般若想起初見一目連那天,曾問過他是否為安倍晴明的式神,不會說謊的一目連並沒有否認,又想起和一目連同居至今,沒少見過他飲用以珍貴藥材熬煮的滋補湯藥。一目連不願明說,卻也不曾瞞著自己,是吧?

 

  「神明的壽命或許是無限的,然而妖怪並不是。神力耗盡的神明會陷入假死或自我封印,靜待力量恢復的一天,而妖怪一但讓妖力枯竭,最終將走向神形俱滅。一但這具軀體的求生本能凌駕意念上的自我約束,光是接吻就會大量抽取你的妖力,肌膚相親的次數一多,恐怕會榨乾你,我不能因此讓你受傷。」

 

  般若細細查看一目連的表情,想從其中找出虛假的痕跡,輕聲問道:「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這事我本不願提起,只是──」

 

  「只是我一再苦苦相逼?」

 

  一目連歎了一口氣,又道:「我不願說明身體的情況,是因為這與我欲達成之事密不可分,互為因果,怕一時嘴快,誤將你拉進漩渦之中。」

 

  「那麼……您曾對我說,等到您所掛念之事做出了結,就會把往後的時間給我。」般若終於願意正視一目連掀出多麼沉重的一張底牌,顫聲問道:「您的身體撐得到那一天嗎?您一直以來都瞞著我,只是把我當成消磨時間的對象?」

 

  「不!」

 

  一目連急切地否認,看見般若明顯被自己的大音量嚇著了,連忙放軟語氣,雙掌搭在般若瘦削的肩膀上,一點一點將小身軀帶向自己,進而擁入懷中,維持交頸的姿勢。

 

  「我必須承認,最初的計畫中並不包含這段感情,你就像一則最美好的意外,讓我忘記保持距離。」

 

  「您後悔了?」

 

  「我未曾感到後悔。」一目連無比認真地說道,就怕般若疑慮未消,又補充一句:「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一些想法,絕對不是負累,反而是一種……心裡踏實的感覺吧?」

 

  過了許久,一目連才感覺到般若的背部肌肉放鬆下來,卸去了戒備的姿態,輕輕地回抱過來。風神謹慎地捧著這份失而復得的信任,旁人都說惡鬼般若性格頑劣,既無良知,亦不受教,讓一目連曾自負地認為在談戀愛之餘還能盡到一些教導的責任,不料這份自負卻傷害了最重要的人。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一點說?」般若緩緩閉上眼,打從心底訝異對一目連的愛竟已足夠原諒被刻意隱瞞的背叛感。

 

  「都怪我那無謂的自尊心吧。」

 

  一目連使勁揉了般若一把,緩緩鬆開雙臂,看見小傢伙睜著一雙赤色的眼,一語不發地望著自己,神色中似懂非懂,只得苦笑著解釋:「我想在你面前保持曾為神祇的形象,然而做為你的男人卻沒辦法讓你安心,實在不該,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沒這回事……」

 

  般若低聲反駁,早已從旁人口中聽過無數次一目連墮妖的故事,一步一步失去子民、信仰、供奉、居所,逐漸被世界捨棄,這一路走來是否曾向外界求助過呢?般若猜想畢竟一目連昔日貴為神祇,要承認自己的不足、勞煩他人協助,都得先跨過心裡的檻,對律己已嚴的一目連而言,想必是難以開口。

 

  細細深想,一目連在信仰消散後又獨自度過了難以度量的漫長時間,百年之後回首,只餘傾頹的神社,舉目皆不識,寂寞積累百年無處抒發。般若曾被孤獨的滋味折磨許多年,習慣和釋然不能混為一談,或許他們相愛的起點只是被彼此的寂寥給吸引吧?

 

  總覺得再進一步就可以觸及讓一目連走出深山神社的契機,般若卻打住了,臀部離開腳後跟,以高過龍角的長跪姿勢將一目連的頭部攬進懷裡。

 

  「您也可以依賴我,我沒有您想像的那麼軟弱。」

 

  這一雙纖細的臂膀顯然不足以承擔這股重量,一目連卻在一陣驚愕後適應過來,抬手環住般若的腰,就著垂落到腰際的長髮收緊雙臂。溫軟的小身軀出奇地祛除掉心中的徬徨,一目連不願釋手,卻又有些難為情,復悄聲說道:「別碰到角,很敏感。」

 

  般若應了一聲,輕輕將下巴壓在一目連頭頂,那對巍峨龍角正好一左一右貼在臉頰旁。若以妖界的潛規則來看,般若的行為是踰矩了,然而在這只屬於他倆的小小院落中,他們的關係是平等的戀人,不再需要受制於世俗的枷鎖。

 

  時間緩慢流逝,一直到般若的腿有些發痠了,挪動一下身體,一目連才慢慢鬆手,神色間透著滿足。這一幕讓般若內心陡然生出一股念頭,雙手輕壓一目連的肩膀,伸出濕軟的舌頭冷不防地舔了一下龍角。

 

  「般若!」

 

  一目連被這偷襲驚得斥了一聲,連聲音都走調了,乾咳數聲順順氣息,落得有些窘迫。般若卻樂了,舔舔嘴唇,湊上前盯著一目連的臉,繻繻的嗓音像在討糖吃:「我能摸摸您的角嗎?」

 

  「唔……」

 

  一目連面露為難之色,卻拗不過般若再三央求,勉為其難地點頭。而般若看見一目連竟真的答允了,還微微屈頸讓龍角朝向自己,心中一喜,二話不說雙手齊上,將龍角握在手中上上下下磨蹭起來。

 

  龍角有著淺淺的節狀紋理,非想像中如金石一般堅硬,觸感微溫,應有血脈流動其中。細細查看,則見表層有些透明,內裡溫潤似玉。往下摸至龍角根部,顏色較上頭分岔處淺了不少,表皮尚未完全轉化成堅硬的質地,類似草木新生的枝幹,輕輕一掐可下陷吋許,如同剛出土的嫩筍。

 

  般若想著把玩龍角大概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瀆神吧?靈巧的手指輔以掌心的溫度,反覆摩擦角柱數十遍,就見一目連已失了平時的從容,閉眼抿唇極力隱忍,肩膀僵硬全身緊繃,連耳根都紅了。此景讓般若內心生出一股搶回上風的成就感,這才收手,一目連隨即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抬手碰碰自己的角,似是想拂去被恣意玩弄的羞恥感。

 

  「我的角曾經折斷過。」一目連不等般若開口,逕自說了,看見小傢伙瞬間靜了下來,又道:「和神龍之間的羈絆讓我的神明形體生著一對龍角,之後遭遇山洪襲擊,妄自讓洪水改道的我遭受天罰,神力一度耗盡。此後曾有妖怪趁著我無力守護村子之際,發起侵略,那是我第一次嘗試吸納妖力為己用,最終守住了村子,龍角卻在戰鬥中折損。那一帶的土地也因妖怪引起的海水侵蝕無法再耕作,子民遷徙他處,從此斷了供奉,之後我的龍角連根脫落,再也無法維持神的形象……你別氣啊,這些事都過去了。」

 

  一目連平淡地說著這些往事,將百年光陰濃縮成寥寥數語,抽離了感情,像是訴說著他人的故事,抬起雙手捧住般若的小臉蛋慢慢搓揉,想揉開臉上的憤恨。

 

  「沒想到在全然墮入妖道之後,龍角竟慢慢長回來了。由神墮妖的例子不多,我無從參考,但應不是什麼壞事。」

 

  「龍角折斷了……會疼嗎?」

 

  「倒也還好,不過當時先折了一支角,走路難以保持平衡,在山中行走常常撞到樹木。」

 

  想像一目連笨拙的樣子讓般若忍不住噗哧一笑,卻又意識到現在不是該笑的時候,一張小臉糾結在一起,惹得一目連一陣莞爾,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今天本就起得晚的,又在床鋪上鬧騰了大半個時辰,時間也接近中午。一目連聽見外頭小紙人開始鼓譟,應是感應到他們醒了,動員起來打掃和準備膳食,便偕同般若起床更衣。

 

  般若在用畢午膳後本想著下午要吃什麼點心,就見到一目連端出爐子和陶鍋,倒入山泉水,燃起艾草置於爐底,待水煮沸,再按照櫻花妖給的指示,依序添入研磨成碎粉的藥材,再悶上蓋子以文火燉煮,不一會兒便有濃濃藥香從鍋中傳出。

 

  先前般若問起為何需要服藥,一目連只是含糊地說那是調養身體、補充靈氣之用,時至今日才明瞭這是不得不妥協之舉,服藥是為了續命,降格與安倍晴明簽下契約亦然,都是為了讓身體和靈識撐到一目連等待的那一天。

 

  般若像隻貓兒似地挨過去,掌心覆向一目連的手背,與他同握住那桿長長的藥杓。

 

  「您教我煎藥吧。」

 

  一目連定定地凝視著般若,目光極盡柔和,爾後輕聲應允,又將藥方交到般若手中,攬著他的肩膀細細說明起來。

 

 

(待續)

 

 

-------------------後記-------------------

 

看看以前寫的文,大多都是交代了必要的起承轉合之後,就不會刻意著墨在雙方的感情以及日常相處上面。一旦熱忱消退後抽離感情,以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難以用短短的篇章去說服讀者他們相愛。

或許是因為連若在目前官方劇情中沒有實質接觸吧,不由得想多寫寫他們日常相處的種種,又想貪心地把所有想到的橋段都添進來,故事就越來越龐大...... (遠望

 

 

 

另外就是......

 

這次終於寫了舔龍角吼吼吼吼吼!!!!!! 我長年以來的妄想rrrrrrrrrrrrrr

感覺龍角被般若握著上下擼很爽耶,連連你要不要出來解釋一下 (一目連:……

 

下次乾脆來寫抱著啪啪啪的時候還可以用嘴巴含住上面的角角好了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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