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重點的一段。

想想他們的感情戲實在是有點少,有一種「感覺對了就交往吧」的輕率感,連連開竅的速度遠比我之前構想的快,般若又越來越乖巧(?),只好努力在總裁與小媳婦之間取得一個我可以接受的平衡 (つд⊂)

 

總之般若已經變成連連的形狀了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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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初雪來得早了。

 

  般若本是淺眠,在多個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一目連從未離去,或是坐在小几前翻著書頁,或是靜靜坐在一旁聽著風,或是躺進被窩和自己共枕。第一次將身心全數託付出去,並與風神大人有了肌膚之親,此事竟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溫暖,像是一併感染了風神的溫柔,在不勝喜悅之餘又沉沉睡去,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補足精神力。

 

  然而般若醒來後瞇著眼往身側摸索,發覺床鋪空蕩蕩的,茫然睜眼,只見整齊疊好的被子,起身環顧房內,已無一目連的身影。

 

  這是不告而別?般若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寒顫,被拋棄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血液冰冷的幾欲凝結,發麻的腦門讓般若無法思考,也無心分辨那些緩慢在空氣中擴散的聲音是何方人語,更顧不得雙腿依舊痠軟,撐起身子,踏著不穩的腳步奪門而出。

 

  庭園中只有幾枚小紙人在休眠。

 

  曲折的長廊也是空空蕩蕩。

 

  然而掩上門的茶室似乎有聲音?

 

  般若什麼也不想的便往茶室的方向跑過去,談話聲在他到來前便停了,般若深怕連這點聲音都是自己的幻覺,也顧不得裏頭究竟是誰,「唰!」的一聲猛力推開紙門。

 

  「……!」

 

  茶室中坐著三個人影,而正對著般若的兩者便是晴明以及戴著面具的玉藻前,臉上似笑非笑的陰陽師像是正在等好戲上演。

 

  ──般若想起了在陰陽師的默許下,九尾妖狐朝自己落下那墮天一擊。

 

  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般若直直瞪著陰陽師,卻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請恕我失陪。」

 

  一目連旋即起身離席,大步來到般若身前,抬手將之圈進懷裡,用家居服的寬大袖子遮住般若的視線。一目連可沒漏看般若害怕的模樣,即使那被他強硬地掩蓋在故作武裝之下。

 

  「我先送般若回房,還請晴明大人和玉藻前大人稍坐片刻。」

 

  「不了,正巧也告了一個段落,我們就不繼續打擾了。」

 

  晴明和玉藻前優雅離座,後者對一目連稍稍點頭致意便出了房門,眼光並未落在般若身上。然而陰陽師卻慢悠悠地走近,帶著饒富興味的語氣開口:「昨晚睡得好嗎?般若。」

 

  一目連微微皺眉,他感覺到懷裡的小傢伙身子一僵,偏過頭不加理睬。

 

  「哎?不理我?」

 

  「晴明大人,請不要戲弄般若。」

 

  「般若是我的式神。」

 

  「但不代表您可以罔顧他的心情。」

 

  「您這話言重了。」

 

  「或許般若對您和玉藻前大人有過無禮之舉,然而您利用般若對您的信任,默許玉藻前大人毀我風符,傷及般若的自尊,懲罰過甚。」

 

  般若的腦袋還是一片昏昏沉沉,聽著一目連益發嚴峻的語氣,忽地想到一目連並非安倍晴明式神一事,之所以會落腳此地,是因為有求於陰陽師吧?那麼自己還是別連累他才是。

 

  一目連還未等到晴明的回答,卻發覺懷裡的般若開始不安分了,輕輕推著自己的胸口,似是想離開。一目連無暇細想般若的舉動代表什麼,單手扣住般若的後腦往懷裡壓,不讓他有掙脫的機會。

 

  「我很感激您和玉藻前大人願意提供協助,但您還欠般若一個道歉,我得替他討個公道。」

 

  一目連直視著安倍晴明,字字鏗鏘,大有不容妥協的氣勢。懷裡的般若也安靜下來,肩膀微微抖著,淺淺的呼吸轉為急促,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等到有人為他平反。

 

  晴明並未動怒,反倒是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目連,片刻後才緩緩說道:「荒川之主勸您入世,就結果來看,已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了。」

 

  「……」

 

  「般若。」

 

  晴明突然喚了一聲,停下輕拍摺扇的動作,那樣慎重的語氣在般若記憶中只聽過一次,便是陰陽師懇請自己簽下式神契約那天。

 

  「我受人所託必須轉交一封書信給一目連大人,然而我貪圖一時方便,擅自利用你和一目連大人之間的感情,讓你對我們之間的契約產生動搖,我感到……非常抱歉。」

 

  般若微微探出視線,被人當面道歉讓他好生不習慣。

 

  「原先安排好的委派任務,我會請其他式神幫忙完成,這段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當作對你的補償。」

 

  陰陽師的態度轉變讓般若無所適從,又將臉埋回一目連的胸口。沒有人規定面對道歉一定要接受,對吧?

 

  晴明也不急著要般若給出回應,無比自然地將談話對象轉為一目連,順帶找了台階給自己下。

 

  「一目連大人若有欠缺什麼,請盡管吩咐小紙人,與您約定好的事自是不會食言。此外,荒川之主會在近日來訪,我也會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他。」

 

  「好的,十分感謝。」

 

  晴明飛速將事情交代完畢,退了一步,臉上又泛起一抹令般若無比孰悉的玩味笑容。

 

  「那麼,就祝兩位新婚愉快。」

 

  「嗯……?」

 

  一目連眨眨眼,在陰陽師走遠後才明白此話何指,苦笑著低頭看視懷裡的小傢伙,尖尖的耳朵透著嫣紅,用指腹輕捏幾下,觸感柔軟。而此時一目連突然感覺到腰部被勒緊,是般若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般若?」

 

  一目連微感不解,伸手撥開般若的頭髮想看看他的表情,小傢伙卻刻意避開自己的觸碰。這讓一目連暫緩動作,雙手捧住般若的臉頰,手指慢慢搓著下顎和耳根,掌中傳來的穩定脈動讓般若一點一點鬆開緊繃的神經,不再抵抗。一目連終於得以捧起般若的臉,看到微微發腫的眼皮和紅得不自然的雙眼,帶著倦意。

 

  「怎麼哭了?」

 

  「我不知道……」般若的聲音悶悶的,還吸了幾下鼻子,又道:「明明沒有很難過。」

 

  於是一目連彎下腰抱起戀人,般若的身子很輕,用雙手手肘拖住大腿便能輕鬆抱在懷裡。起先般若的身子一顫,不自然地倒吸幾口氣,之後才順著這股往上提的力道攀住一目連的頸子。

 

  由於雙腿分開、下襬往上撩的緣故,膝蓋以下的腿部都露出來了,般若漸漸喜歡上這個擁抱的姿勢,赤著腳在空中晃著,隔著衣物讓身體緊緊相貼,穩定的心跳聲是無可取代的安全感,下巴沉沉壓在一目連的肩膀上,好似從高處墜落時,有誰可以接住自己那樣。

 

  「心裡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宣洩吧,我總是在的。」

 

  「哪有每次都在,要不是晴明大人來這一手,我根本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見到您。」般若想到就來氣,狠狠咬了一目連一口。

 

  「呃……」一目連有些尷尬,將小傢伙抱緊一點,試著解釋:「這段日子我都在山裡處理一些很複雜的事,要耗費時日跟那些神靈溝通,沒辦法按時回來,並不是忘了和你的約定。」

 

  般若僅是哼了幾聲當作回應,一目連只得作罷,抱著般若離開茶室。

 

  今日天氣晴朗,初冬的馴陽曬起來暖呼呼的,一目連想著般若定是鮮少曬太陽,便抱著他來到庭院中走走,日光可以淨化晦氣,也能祛除許多不好的念想。一目連來來回回在不大的院子裡繞了幾圈,順帶問起般若的近況。起先般若不太想理睬,一目連也不勉強,改成述說自己旅途中的一些小事。

 

  這些與終極目標無關的旁枝細節成功引起般若的注意,即使小傢伙只會在段落處發出一聲「嗯」充當回答,一目連確信般若正在用他願意的方式參與這些錯過的時光。

 

  「當時感應到風符破裂,便讓神龍留在山裡,我獨自返回京都。」一目連想了想,還是決定將猶豫的事告訴般若,說道:「當時我想著你在寮中,應是安全無虞,但我又怕若真是出了意外,我禁不起失去你,再三考慮之下,還是先回來一趟。路途遙遠,耽擱了不少時間,讓你受苦了。」

 

  「哦……」

 

  般若這一聲沉吟讓一目連有些忐忑,既不願意說謊,又無法對般若坦承自己究竟在為了何事奔波,過了片刻終於聽見小傢伙開口問了。

 

  「對您來說,我很重要嗎?」

 

  「當然。」

 

  「那您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那樣幽怨的語調無疑是一道警鐘,濃濃的既視感勾起一目連的回憶:第一次是在竹林裡質問自己為何要對他關愛有加,第二次是在夢境中將自己誤認為心魔擬像,不抱期待地問著自己是不是把他忘了。

 

  「我不想聽到什麼『很危險』、『在寮裡比較安全』之類的答覆,我不想永遠像個累贅,只能依附在您的保護之下。我想知道您究竟在忙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一目連明白般若每一次拋出問題都是在確認彼此的關係,每一次等待回答都是沒有辦法回頭的二選一。即使昨天在兩情相悅之下跨越那條線,有了所謂的夫妻之實,某些部分在過了一夜之後又悄悄回到原點,一目連並不擅長處理這種猶如拔河較勁的感情拉扯,但他深知般若的所有反應都建立在缺乏安全感之上。

 

  般若心裡一直住著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大部分時間都能保持理性思考,但有時仍會做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行為,這並非是指般若那些刻意為之的惡作劇,而是像在鬧脾氣那樣無法溝通,需要安撫,需要陪伴。

 

  一目連想著這大約就是連般若本人都不知道的自我防衛機制,縱使明白這是一種感情上的勒索,一目連也甘之如飴。就算用盡所能也沒辦法在一朝一夕間讓般若徹底卸下防備,在夢世界中也好,享受魚水之歡時亦然,般若會短暫地卸去武裝,卻會因一點點的小事又將自己包覆起來,就連現在這樣親密的擁抱,都還有一道難以形容的隔閡在中間。

 

  這些想法在一目連的思緒裡只停留一瞬,若要問他為何能夠毫無下限地寵著這個小傢伙,那或許就是因為愛。

 

  「一目連大人?」般若輕飄飄地又喚了一聲,像隨風飄零、落不著地的葉。

 

  「關於我的事……現在還不行,抱歉。」

 

  拒絕的話一說出口,一目連就感到般若的手默默縮回去了,推著自己的肩膀,收攏的膝蓋也頂住自己的腰側,隔開雙方身體的距離,表明了想要下地。一目連卻不依他,雙手往上移,一手拖住臀部,一手扣緊後腰,將小傢伙抱得更緊。

 

  「放開我……」

 

  「般若,你先聽我說。」

 

  「您又願意和我這不相干的外來者多說什麼了嗎!」

 

  「你不是外人,你是──」

 

  般若忽地撞上去狠狠咬住一目連的唇,爆出來的血沫和疼痛讓一目連的瞳孔急遽收縮,強忍住唇上的痛楚,撤去身體本能爆出的自禦性妖氣,用被咬破的唇迎合這個洩恨似的吻。般若的喉嚨發出幾聲沉悶的嗚咽,又像是困獸的嘶吼,微瞇的紅眼透著嫉恨與不甘,因為找不到情緒的出口,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洩。

 

  這股暴烈的妒火被一目連全數承接下來,唇上的啃咬雖然疼,卻也不是真的要把皮肉撕下來。一目連在般若的第一波攻勢稍停之後,反過來含住般若小巧的唇瓣,然而般若不從,益發兇狠地咬回去,一目連又回到一開始安撫的步驟。如此反反覆覆數次,般若的抵抗和反擊力道依次遞減,一目連終於得以將主導權引渡至自身,輕輕吻著不再發怒的般若,內心深嘆想當惡鬼的戀人,這差事可不是誰都擔得起啊。

 

  「我……」般若終於恢復理智,看著一目連帶著血跡的雙唇,抬起手卻沒能敢摸下去,囁囁嚅嚅地問道:「很疼嗎……」

 

  一目連只能苦笑,般若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既然都知錯了,那也無須再苛責什麼,逕自騰出一隻手伸到嘴唇邊,指尖凝聚出如燭火般帶著光暈的妖氣,不一會兒就修復好創口。

 

  「下次先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吧。」

 

  「對不起……」

 

  看著一臉不安的般若,一目連又將話題繞了回去,說道:「我沒生氣,只不過……有些事還是希望你能聽我好好解釋。」

 

  「嗯……」

 

  「關於我的事,不是我不願意說,是我不能說。」一目連細細看著般若的表情,連短暫的眨眼也沒漏掉,確定小傢伙有在認真聽,繼而續道:「『言靈』的力量遠比你認知的可怕,這是我自個兒造成的『業』,一但你知曉了,就會有很麻煩的事情找上你。」

 

  「我不在乎。」

 

  「不行。」一目連稍稍展現出強硬的態度,看著般若像是被針扎到一樣又縮回去,又馬上放軟口氣:「我愛你,但我不能拖你下水,這是我的底線。」

 

  「……」

 

  「算是我拜託你吧,唯有這樣,我才能允許自己站在你身邊。」

 

  般若總算退了一步,改口問道:「那……您有和其他人說過嗎?比如說,晴明大人?」

 

  「除了神龍,我不曾和其他人、神、或是妖怪討論過。晴明大人之所以會對我提供諸多協助,說到底也只是委託關係,但委託人不是我。」

 

  「是那個叫荒川之主的傢伙嗎?」般若想起了這個三番兩次在談話中被提起的名諱,似乎是個與一目連關係相當親近的妖怪,見到一目連點頭,又問:「他也不清楚您在做什麼嗎?」

 

  「荒川他……或許有猜到吧,我不能阻止他猜測我的行動,但我可以接受他給予的幫助,前提是他不能過問。」

 

  「您和他認識很久了嗎?」

 

  「嗯……說來也有幾百年了吧,在我還保有神格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但也是到我成為妖怪之後才有更多交集。」

 

  一目連頓了一下,抬頭看看天上雲影移動,日光已被雲層遮住泰半,便邁開步伐往室內走去。

 

  「幾日後荒川會來寮裡拜訪,到時候再介紹給你認識吧。還有就是……別用『傢伙』這個詞來稱呼荒川,他是統御整條荒川的主人,有大量河岸居民在祭祀他,是個力量不遜於神明的妖怪,脾氣不好,素來有暴君之稱,要是被他聽見那就有得受了。」

 

  「哦?若我對他無禮,您還會站在我這邊嗎?」

 

  「你得罪一個玉藻前不夠,還想添上一個荒川,存心給我找麻煩啊?」一目連笑罵一句,偏過頭看見般若的小臉帶著期待,便湊上去親了一口,笑著說道:「要是你真的把荒川氣瘋了,讓他打算水淹京都,我便護著你逃走吧。」

 

  般若顯然對這答案很滿意,順從地又窩回一目連的肩膀上,這是專屬於他的權利。

 

*

 

  一目連將門口的符咒置換成新的一張,在術式中寫上了般若的名,這片暫居的院子便成了他們擁有的第一個家。

 

  打掃與準備膳食也不需要他倆動手,一目連招來小紙人,投以微量妖力作為小紙人的動能,此後便讓他們各自散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般若不懂其原理,只見一目連將妖力分送出去,頓時有些吃味。

 

  「您把妖力分給晴明大人的紙人做甚?付房租?」

 

  「我不能無償讓他們替我做事,因此用我的妖力為憑依,請他們幫忙灑掃內外或是去廚房準備餐點,總歸就是一些僕役的雜事。畢竟我是客人,若凡事親力而為,似乎不太給主人面子呢。」

 

  「那也不需要分送這麼多出去啊……」

 

  「這妖氣的量少到寫一張符咒都不夠,更比不上我昨天注入你身體中的份量,你總不會連小紙人的醋都吃吧?」

 

  一目連無心的一句話聽在般若耳中就是不假修飾的調戲,想起昨天一目連對自己如何如何,身心完全淪陷卻被這樣雲淡風輕的一語帶過。般若並不在乎人類的禮數,只在意一目連對自己的看法,被這一句話激得坐不住了。

 

  「您不是風神嗎?怎麼講話像個無賴!」

 

  「欸?我……」

 

  一目連偏頭閃過砸向自己的瓷杯,這小傢伙又怎麼了?吃了炸藥?

 

  「您是不是認為我很隨便?都送上門來了,也不用裝什麼正人君子了!」

 

  「我沒這麼想,喂──」

 

  眼見般若竟想撲上來揍自己,一目連抬手接住揮下來的拳頭,伸腿一絆就讓般若栽倒進到自己身上,眼明手快逮住亂動的四肢,牢牢將般若鎖在懷裡。就算近身搏鬥不行,這種毫無章法的捶打對一目連而言也無須耗費精神,靠著體格優勢輕鬆拿下般若。

 

  「放開我!我討厭你!」般若整個炸開了,連敬稱都拋在腦後。

 

  「你冷靜一點,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等到您厭倦我了,隨時把我扔了也不會有人說您的不是!」

 

  「喂喂……你到底在亂說些什麼啊?」

 

  一目連實在跟不上般若的跳脫思考,只能先將全然炸毛的小傢伙困在懷裡不讓他掙脫,腦中苦思數十遍,終於靈光一閃,想起了晴明給的忠告。

 

  「是不是寮裡有誰說了關於你我的閒話?」

 

  「就算有,您也聽不到!」

 

  一目連想著果然又是因為不安嗎?般若的過度反應完全是因為在乎這段感情,這要怎麼忍心去責備,只溫言安慰道:「我會找時間去澄清這些流言,對我有信心一點,好嗎?」

 

  「善於遺忘的不只有人類,反正、反正您待個幾天就要離開了吧?又只剩我一個……」

 

  般若的語氣終於哽咽了,很討厭自己這副軟弱的模樣,但偏偏在最喜歡的一目連面前屢屢失控。風神大人能輕易地拆去自己的偽裝,自己卻看不透神明內心的想法,這樣的差異讓般若異常焦急,幾乎要生出自憐自傷的情緒了。

 

  「今天睡醒沒看到您,還以為您得手後就……不要我了。」

 

  「你……」一目連這下可真的被般若氣到笑了,捏住紅撲撲的臉頰,也不管小傢伙掙扎抗議,邊笑邊罵:「你再亂想些什麼,我就要打你屁股啦。什麼得手不得手的,你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會和你發生關係,是因為我們都想要而且願意。」

 

  一目連特別強調「我們」二字,他明白般若在自己面前總有一股難以開解的自卑感,妖怪天生的階級差距是一個因素,被自己知曉不為人知的過往也是原因之一。或許親密關係進展過於快速,親熱時又作為承受的那一方,才是般若現在會如此不安的緣故。

 

  畢竟像現在這樣只有彼此的相處時光,對這段聚少離多的愛情而言彌足珍貴。

 

  一目連稍稍鬆手,調整了一下坐姿,見到般若還想趁隙逃離,索性用雙臂攬住小傢伙的腰,以從背後相擁的方式將嬌小的身軀整個抱進懷裡。般若扭捏半晌,又換回跪坐的姿勢,這才安分下來。

 

  「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我都不會不告而別。對我而言『你是特別的』,絕對不是因為你跟我表明心跡,才讓我正視你的感情。而是因為對象是你,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有愛人的能力。你的每一次注視,我都看在眼裡,我只是不懂得回應,才讓你等這麼久,等到我差一點點就要錯過你。」

 

  般若的腦袋有點發暈,這段自白的信息量龐大到有點消受不了,句句情話如枕畔私語,口中呼出來的熱氣撩過耳根,而自己又被一目連的雙臂、拱起的膝蓋、厚實的胸膛以及特有的清香環繞著,這方寸之地竟如同堡壘一樣令自己無比安心,哪兒也去不了,也不再需要流浪。

 

  「在竹林裡的那一夜,我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思考這股想保護你的心情究竟是什麼。我在外頭的日子時常念著你,想著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按時睡覺,落入空間狹縫造成的內傷應該能被寮裡的式神妥善治療……連神龍都忍不住叨念我要專心了。」

 

  這肺腑之言句句道來,說得連一目連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看般若仍是溫馴的被自己抱著,僅有耳根誠實的發紅了,這乖順的樣子讓一目連的手開始不規矩,輕輕搓揉小傢伙的肚皮,這讓般若發出幾聲輕哼,卻不抵抗,一種陌生的愉悅感泛上一目連的心頭。

 

  「我還記得吻你的觸感,軟軟的,有一點甜。每回接吻時你都會閉上眼,很緊張的樣子,像是初綻的花任人採擷,讓我老是想親親你、抱抱你,看看你更多害羞的表情。我想啊,昨天就算你沒有主動邀請我,總有一天我也會忍不住撲倒你吧……」

 

  「夠、夠了啦!您怎麼突然講這些!到底誰教──」

 

  般若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滿臉通紅的轉頭瞪一目連,卻不料正中風神下懷,臉湊上去就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般若被這麼啄一下也是懵了,這傻樣讓一目連心情大好。

 

  「這哪需要教?而你也分辨得出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哼。」

 

  「話說回來,你怎麼瘦了一圈?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那就留下來陪我吃飯啊!」

 

  般若賭氣似地撇過頭,卻聽見了他原以為不可能的回答,接在一目連那一聲寵溺的嘆息之後。

 

  「我會待到明年春天再走。」

 

  般若愣住了,瞬息生出一陣狂喜,卻又覺得太過不真實,僵著身子沒有回應。

 

  「我的事會私底下安排好,盡可能把時間留下來給你。最起碼陪你吃飯、共寢什麼的,我還做得到。」

 

  「……真的嗎?」

 

  「我騙過你?」

 

  般若想了想,一目連確實不曾對自己說謊,約好的事也都有做到,心中的喜悅總算踏實了,但還是不想表現得太明顯,哼了幾聲,開始把玩一目連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指。

 

  一目連倒是看清了般若的心思,知道小傢伙心情好了,先讓彼此享受這段自然升起的沉默,過了良久才開口。

 

  「般若,能不能告訴我,你剛剛發怒是因為我說錯了什麼嗎?我很在意。」

 

  「唔……」

 

  般若愣愣地放開一目連的手,沒想到風神大人還記著剛才發生的事,在尷尬之餘卻又因為連這種瑣事都被惦記著而開到些許開心。心裡盤算一目連得不到答案應不會干休,也不想讓彼此間留下隔閡,便埋起臉說了。

 

  「您用『注入』這個詞,讓我有點……不舒服……」

 

  「嗯?」一目連偏頭不解。

 

  「這樣好像把我當成……承接慾望的道具……」般若強撐著解釋完,頓時覺得為了一、兩個詞彙在鬧脾氣的自己蠢到不行。

 

  「呃……」這下換一目連尷尬了,搔搔頭,將想說的話在心裡轉了一遍,清了清喉嚨才開口:「其實……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我與你交歡時不設防,會很自然的產生妖氣流動,就像水往低處流那樣,妖氣會隨著我的動作注入你的身體,有點類似雙修的效果吧……咳,就是這樣。」

 

  般若聽完真是尷尬極了,想著一目連這耿直的木頭才剛被自己點燃,果然不可能馬上學會輕薄自己,轉口又問:「這樣您不是很吃虧嗎?畢竟我們的修為和階級差這麼多。」

 

  「這倒不會,你的妖氣也會反饋給我,這還只是我們無意間產生的妖氣連結,若是有意為之,對精進修為大有裨益。不過這種事本身會對你造成負擔,我會盡力克制自己。」

 

  「什麼……?」

 

  「我那時沒怎麼收斂力道,弄疼你了吧?」一目連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沒、沒那回事!」

 

  一目連早就注意到般若的坐姿有些彆扭,又想起方才要抱他去曬太陽時,小傢伙的身體有一瞬間不自然的緊繃。像是要證實自己的推測,一目連伸手過去輕掐一下般若的屁股,只見小傢伙像是觸電一樣彈起來,卻因為腿都跪麻了,腳一軟又栽回一目連懷裡,只能又羞又怒地瞪著禍首,惹得一目連笑了。

 

  「好啦,不逗你了。」

 

  一目連往後挪了一點位置,先盤起雙腿,再將氣呼呼的般若拉過來抱著。這次一目連改成了橫抱的姿勢,讓般若的臀部落在盤腿中間的空位。少了壓迫的力道,般若的臉色終於和緩過來,伸出爪子撓了一目連幾下,才滿足地偎進懷裡。

 

  「真希望您可以永遠屬於我……」

 

  「雖然我已失了神格,但我對蒼生仍有一份責任在。不過,做為戀人而言,我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一目連輕輕搔著般若的臉頰和下顎,看著小傢伙瞇起雙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又道:「其實,不只有你認為的『不了解我』,同樣的,我對你的種種也是一知半解。往後的日子,我們每天都說一點點自己的事吧。」

 

  「嗯……好。」

 

  般若慵懶地允諾了這個約定,無論是一目連的過往還是生活中任何微小的習慣,那都將成為只有自己知曉的秘密,是誰都偷不走的寶物。

 

  而一目連看著懷中的小傢伙不帶心機的淺笑,又想起在夢世界中得到的啟示:般若長年以來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可以無條件愛他的人。只是一個很單純的願望,單純到讓人難以想像這竟是惡鬼的初心,讓一目連更堅定了與之廝守的承諾。

 

 

(待續)

 

-------------------後記-------------------

 

 

覺得連連的情話越說越溜 (爆炸)

 

努力模擬剛幹完砲的兩人隔天要怎麼相處,應該不會太尷尬吧 (??????

雖然很想讓連連說出「我會負責的」這種台詞,但實在有點大男人主義(?),所以就算了,反正連連就算嘴上不說,還是會負責到底嘛~

 

連連之後大概就是這種寵妻狂魔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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